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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止於至膳】餐桌無間道:請客吃飯,就是革命!

【作者】 朱振藩
文_朱振藩 圖_CTPphoto、視覺中國
2018.02.22

 

毛澤東嘗言:「革命不是請客吃飯。」然而主、客共席,氣氛每每在「酒逢知己」和「話不投機」間擺盪,餐桌恐怕也將成為另類的戰場呢!

 

倘若主人家過於熱情,頻頻勸菜,恐怕將引發來客心生不悅;至於「以箸取菜,硬入人口」的娼妓,袁枚更是深惡痛絕,直言「有類強姦」。其實,這種強讓的手法,如發生在夫妻間,反而是另類情趣,引發了無窮妙用。

 

沈復在《浮生六記.閨房記樂》便點明此觀點。原來其妻子芸娘,超愛吃臭豆腐乳,可是這個玩意兒,乃他「平生所最惡者」,還曾取笑她說:「狗無胃而食糞,以其不知臭穢……卿其狗耶?」但這位獲幽默大師林語堂譽為「中國最可愛的女人」,聽了並不惱怒,只用筷子夾起一塊,強塞丈夫之口。沈復不得已,「掩鼻咀嚼之,似覺鮮美;開鼻再嚼,竟成異味,從此亦喜食。」由此可見臭豆腐乳的魅力,實在非同小可,而芸娘強讓的手法,竟能導之使「正」,堪稱別開生面,功在食林。

 

筵席散去之後

 

家先嚴即為其一,他溫文儒雅,善交遊,加上家母能燒一手好菜,因而在至親好友間,個個誇讚,享有令譽,令人懷念至今。

 

家先嚴本身燒得一手好菜,但很少下廚房,凡一應治饌事宜,都由家母打點。我自讀小學以來,見家中請客的場景,倒是和梁實秋〈請客〉一文所描述的,幾乎雷同,心有感慨,特別摘錄如下:「婦主中饋,所以要請客,必須先歸謀諸婦……主客當然早已內定,陪客的甄選大費酌量……不可魚龍混雜。擬菜單也不簡單……四冷葷,四熱炒,四壓桌,外加兩道點心,似乎是無可再減,大魚大肉,水陸雜陳,若不能使客人連聲打飽嗝,不能算是盡興……菜是一道道的上,上一道客人喊一聲『太豐富,太豐富』,然後埋頭大嚼,不敢後人。主人照例謙稱:『不成敬意,家常便飯。』將近尾聲的時候……主婦踱了進來,紅頭漲臉,額角上還有幾顆沒揩乾淨的汗珠,客人舉起空杯,向她表示慰勞之意,她坐下胡亂吃一些殘羹剩炙。」

 

畢竟,天下無不散的筵席,但不要以為曲終人散,主即功德圓滿,地上有無數的瓜子皮、紙菸灰,桌上杯盤狼藉,廚房裡有堆成山的盤碗鍋勺,等著辦理善後!我身為長子,自幼即幫忙擺桌椅,又協助恢復原狀。是以對席終食罷香茗水果、仍不知趣辭歸,卻靠在椅上剔牙,甚至談鋒尚健、海闊天空的「漚客」,深深不以為然,也對母親的辛苦,敬意油然而生。

 

 

食之無味,不如歸去

 

而主人請客,有好酒好菜,才會引人入勝,若所上的菜餚尚有成長空間,對懂吃的客人而言,雖不至於如坐針氈,但總是挺難受的。袁枚舉個例子,倒是相當有趣,他說:「長安有人好客,但菜並不怎麼樣,不對客人胃口,便向主人講:『我們倆的交情,應該還不錯吧!』主人說:『很好啊!』客人乃打個千兒,跪在地上,說聲:『如果真的很好,我有個小要求,必蒙您的請求,我才會站起來。』主人嚇了一跳,問客有何要求,客人答:『以後府上宴客,請莫再找我來了。』結果此言一出,其他的客人,無不為之大笑。」謔而不虐,幽默中見真章,而且不傷和氣,算是高明之舉。

 

在此講句實在話,一再強讓的主人,會讓客人不自在,甚至視之為畏途。但身為一個客人,也應該懂得分寸,不要變成了「漚客」,彼此往來之間,才能和樂圓融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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