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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精彩封面故事】兽骨会说话:甲骨文里的占卜世界

【作者】
文_黄庭颀 图_ CTPphoto、视觉中国、RF123 参考文献_《裘锡圭文集.甲骨文卷》
2020年10月号 第104期
2020.10.19

《礼记.曲礼》云:「卜筮者,先圣王之所以使民信时日、敬鬼神、畏法令也;所以使民决嫌疑、定犹与也。」这段话的意思是:占卜是古代圣王用来使人民相信时日、敬奉鬼神、畏惧法令的,也是用来让人民决断事情、确定犹豫之事的。如此看来,占卜在古代中国有著举足轻重的位置,绝非现代人认为的迷信之事,而是治理人民的方法,但古圣先王究竟如何利用占卜,来完整他的统御之术呢?

 

甲骨文,目前所见最早的中国文字。它不仅记载商王朝的历史,也封印了中国最古老的占卜之术,让我们有机会一窥商代的神巫世界。为什么古人会选用动物兽骨来进行占卜呢?原因不得而知。但可以肯定的是,这项习俗早在龙山文化时期就已广泛传布,后来更扩展至黄河流域。降及有商一朝,甲骨占卜便成为君王决疑定事的最佳手段。

 

人生在世,总有许多事情不是我们能片面决定的,除了尽人事,还得听天命。正如同当代不少人会前往庙宇烧香拜佛,或者向上帝阿拉祈祷般,当商王或贵族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时,第一反应也是赶紧叫人拿块甲骨占卜一番。

 

貌似不起眼的龟甲,在过去却承载著神谕。©中新社

 

命运的大「卜」帖

 

不论古今,我们向神明祖先问事都要有一定的仪式或程序,商代也是如此。虽说甲骨占卜前不必斋戒沐浴、打坐三天,不过倒也没有想像中容易。首先,问事者必须准备一些整治完成的龟腹甲或牛肩胛骨;接著,先在甲骨背面先钻出一粒粒圆形与核枣形的小凹洞(研究甲骨的学者称这些凹洞为「钻凿」),然后点火烧灼这些小洞,直至甲骨龟裂──这时候,会听到骨头爆出「卜」的声响,连带的,骨头正面也会裂出「卜」的痕迹,就是所谓的卜兆,亦是「卜」字字形的来源。最后,巫师及负责占卜的「贞人」会依照卜兆型态判断吉凶,将想贞问的问题、吉凶的预言都契刻在骨面,之后放入王家档案库归档收藏……有时候,贞人还会补刻事情的结局,以验证占卜是否准确,或许直到此时,一场甲骨占卜仪式才能宣告落幕。

 

大家也许会好奇,商朝人会怎么占卜呢?以下面这条的卜辞为例,它是贞问商王皇后「妇好」生子是否顺利。卜辞云:「甲申卜, 贞:妇好娩,嘉?王 曰:其隹丁娩,嘉。其隹庚娩,引吉。三旬又一日甲寅娩,不嘉,隹女。」它可以被分成序辞、命辞、占辞和验辞四个部分。

 

序辞部分是「甲申卜, 贞」,记录占卜日期及负责卜问的人物,说明这是在甲申日由「 」这位贞人负责的卜问。命辞是记录卜问的事情,所以这次问题是「妇好娩,嘉?」,也就是问妇好生产是否会顺利?占辞则是记录观看卜兆的人判断吉凶的话,这里包括「王 曰:其隹丁娩,嘉。其隹庚娩,引吉。」显然负责观看卜兆的人是商王,他看完后认为妇好在丁日生产最好,若在庚日生产也是吉兆。不过事情并没有朝商王的占卜发展,因为验辞说「三旬又一日甲寅娩,不嘉,隹女」,这表示妇好在三十一天之后的甲寅日生产,过程并不顺利,生了个女孩。

 

殷墟博物馆。©谭明/CTPphoto