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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知性中國】張載一千年誕辰紀念:天地立心第一人

【作者】
文_湯蕙華/旅讀中國 圖_視覺中國
2020年12月號 第106期
2020.12.18

作為廣受後世推崇的鴻儒,張載一生雖與清貧相繫,然而物質的匱乏卻無法撼動他從事改革的決心,他一心復古、推動井田制,意圖打造均富的社會──「為天地立心,為生民立命,為往聖繼絕學,為萬世開太平」,如此經世濟民的壯語,恰恰是他生命的寫照!

 

 

走進陝西寶雞市,在距離眉縣縣東廿六公里的橫渠鎮,一座以宋式為主,兼具明清建築特色的院落便巍然矗立來客眼前;儘管此時庭院清寂,卻彷彿依稀傳來昔日琅琅上口的讀書聲──此地便是大名鼎鼎的橫渠書院(或稱張載祠),亦即宋代大儒張載少時求學、晚年講學之處。

 

作為土生土長的關中人士,張載十五歲時,任職涪州的父親張迪因病亡故,他和母親陸氏、弟弟張戩本預計護送父親的靈柩北歸大樑(河南開封縣黃河以南),然而因身上盤纏不足,又聽聞前方或有戰亂,於是便決意將父親就近安葬於陝西鳳翔縣(眉縣)橫渠鎮南八公里的大振谷迷狐嶺上,從此之後,張載一家便在眉縣安家落戶。

 

年少喪父的張載,因為環境的鍛鍊,更養成他獨立早熟的性格,除卻廣泛地汲取各類知識,年輕的張載更常與好友焦寅討論軍事問題;當時,陝西正受到西北方西夏國勢的侵擾,這樣的局面讓血氣方剛的張載很是憂慮,故一心想要投筆從戎、協同大宋收復失地。

 

投筆從戎或者棄甲執書

 

俗諺有云:「一個人能否成功,不在於知道什麼,而是在於認識誰。」換言之,在人生道路上,若遇到良善的指路人,得以循循善誘,走向正確道路,人生將會有卓越良善發展,反之則會走向歧路。

 

對張載而言,年少時遇到的指路者,便是引導他成為宋朝大儒的貴人。

 

宋慶歷元年(西元一〇四一年),正值西夏出兵攻佔洮西(甘肅)一帶,由於情勢相當危急,年方廿一歲的張載於是向時任西經略安撫副使、主持西北地區軍務的范仲淹上書,請求對西夏用兵,並打算自告奮勇、聯絡友人組織民團,以期奪回洮西失地,為國家立功。

 

張載上書的〈邊議九條〉,洋洋灑灑闡述了鞏固邊防與禦敵保國的策略,充分展現這位熱血青年的遠大抱負與不凡智謀,面對此等擲地有聲的諍言,不免讓一向愛才、樂於提攜後進的范仲淹感到欣喜萬分。 

 

范仲淹於是召見張載,在深入了解他的學養和抱負後,便好聲出言道:「儒家自有名教可樂,何事於兵!」意思即為:既為儒生,本分即在於通貫儒學、重振儒學,不必研究軍事,並送張載一本《中庸》,勉勵他好好研讀。

 

這番話無疑點醒了他,使得原本好兵論戰的張載開始走向求道之路;而范仲淹的「先天下之憂而憂」的愛民思想,同時鼓舞了張載,朝向「社會改革家」的目標邁進。

 

井田制度:「井田」一詞最早見於「春秋三傳之一」的《榖梁傳》,顧名思義,即是將田地區分為狀若「井」字的九塊,中間為公田、餘下為私田;其中私田的收成歸耕戶自有,公田則由農民共同經營,產量悉數上繳於封邑貴族。儘管學者對於「井田制」施行的細則及其落實程度各懷主張,然而對張載來說,他依舊選擇遵循古典、身體力行推動井田制,在世時雖未能完成遺願,但其理念仍深深影響當地鄉民。© 視覺中國

 

官場有涯,學海無涯

 

張載聽從范仲淹的建議,讀完了《中庸》以後,自身的求知慾大增,於是又繼續探索《老子》、《莊子》和佛、道相關書籍,歷時十餘年歲月,總算悟出了儒、佛、道互補互通的道理,並逐漸形成自身獨特的「關學」體系。

 

宋仁宗嘉祐二年(一〇五七年),張載赴汴京(開封)參加科舉考試,他和另外兩位大文豪蘇軾、蘇轍兄弟同登進士科。在候詔待命時,他復受到宰相文彥博的賞識,為他在相國寺設虎皮椅(座椅披上虎皮,是宋代封建統治階級對賢達人士講學的最高禮遇),講授《周易》;也正是在這段期間,他與表姪程顥、程頤兩兄弟(二程)有所往來,在彼此交流對易學的見解後,張載發現自己的研究工夫實不如二程兄弟,因此決定停止授業,轉而推薦學生跟從二程學習,二程從此在京中聲名大噪——而由此亦可看出,張載雖貴為長上,卻不倚老賣老,反而能充分發揮禮讓賢士的大度精神,此番人格表現實在難能可貴。

 

除卻鑽研儒典,張載在擔任雲巖(在今陝西省)地方官期間,同樣貫徹自己「明禮教、敦風俗」的政治主張,力推古代儒家的禮儀制度,經常發布有關道德教化的「教告」。所謂「教告」,即為每月擇定吉日、備妥酒席,將基層的鄉長召集起來,席間除卻詢問百姓疾苦,張載更告知為人子女者該識得的道理以及其他人倫要求,反覆叮嚀要他們轉告給鄉里百姓,而在出外巡視之際如遇鄉民,則會追問鄉長是否確實傳達相關意旨,若無則進一步追究這些基層官吏的責任,因此只要是張載發出的告示,即使不識字的鄉民或孩童,也都沒有不知道的;透過他的諄諄宣導與身體力行,亦逐漸形成當地講禮、重禮的民情風俗。

 

宋神宗熙甯二年(一〇六九年),擔任御史中丞的呂公著向神宗力薦張載入朝。其時正逢當朝宰相王安石推行新法,他積極布局,亦希望獲得張載的支持;儘管張載並不反對變法,但期間卻亦委婉向王安石表示,不能「教玉人追琢」(意思是將完美的玉人再進行過度雕琢),提示他變法仍須有度,以免在除弊的同時也將行之有年的良善制度一併改光了⋯⋯這番話不啻得罪了王安石。隔年,其弟張戩因反對變法而遭到貶職處分,張載認為自己或也將受株連,便決意辭官返鄉,從此僅依靠家中數百畝薄田維生,並轉而於年少時讀書的崇壽書院講學論道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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