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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民國風流】朱安誕辰一百四十年紀念:閨閣裡的百年孤寂

【作者】
文_甘炤文/旅讀中國 圖_資料片
2018.05.31

時值清末民初、改朝換代之際,

當「新中國」的口號喊得震天價響,「新生活」的觀念逐漸成為普世價值,

在這股劃時代的浪潮中,總有一些細弱身影經不起洪流的沖刷、淘洗──

譬如魯迅的元配夫人朱安,儘管在世之時夫妻兩人的情緣已淡,

她的名字,卻注定要和這位永遠的「大先生」構連在一起。

 

一九○六年,遠在日本求學的魯迅(本名周樹人)突然收到家鄉拍來的緊急電報,「母病速歸」的消息迫促著這名新青年歸返故里,孰料踏進家門之際,卻是一間張燈結綵、家飾全然煥新的紅色喜房──而他自己,正是這一齣即將搬演的婚事的最佳男主角!

 

結親那一天,他未曾謀面的新娘──長他兩三歲的朱安,為了討好未來的夫君,刻意在鞋履中塞入大把棉絮,權充天足。可是,正如同這段金玉其外的「包辦式婚姻」,當惺惺作態的新娘企圖步出花轎,那雙繡花鞋終因不合尺寸而狼狽脫落了,在親朋好友面前大大出了洋相。

 

沒有濃情蜜意,甚至談不上大恨深仇,訥訥的兩人拖沓一段名存實亡的關係。成親四天以後,魯迅便毅然決定收拾起行囊,重返東瀛繼續他的求學生涯。

 

上海虹口區山陰路的魯迅故居。© 王銘偉/旅讀中國 / CTPphoto

 

「我也是魯迅的遺物」

 

魯迅在北京女子高等師範學校兼課期間,結識了相差十八歲的許廣平。相對於這段開花結果的愛情,遠在他方的朱安空享元配之名,她的生命彷彿提早進入乾涸期的旱地,分外顯得清寂。

 

一九三六年魯迅逝世,一九四三年四月下旬年事已高的魯瑞在故宅嚥下最後一口氣。至此,長相與婆婆為伴的朱安,果真落得煢獨一身了。

 

為求解決眼下困蹇的生計難題,她打算聽從周作人的勸說,進一步著手變賣魯迅生前的藏書資料。這項消息傳揚開來,不少有識之士急得奔相走告,特地前往北京面見朱安,力圖說服她打消售書的念頭。朱安再也按捺不住滿腔委屈,怒氣沖沖向這群不速之客喝道:「你們總說魯迅遺物要保存、要保存!我也是魯迅的遺物,你們也得保存保存我呀!」無疑揭露了這位大太太多少年來暗自吞忍的無奈和辛酸。

 

經過一番波折,魯迅藏書總算保住了。雖然朱安依舊清貧,但對於各界主動發起的種種捐助,她卻泰半辭拒不受。在稍後寫給周海嬰的一封信裡,朱安談到這項決定背後的考量:「為顧念汝父名譽起見,故不敢隨便接收漠不相關之團體機關贈送,若為汝父籌設圖書館等紀念事業,應該有整個計畫,具體辦法,方為合式,故寧自苦,不願茍取……」是這樣一名識大體的堅忍女子,她獨自在閨閣裡度越屬於自身的百年孤寂,臨到生命盡頭,朱安猶仍以無限的敬憐之心談論早逝的魯迅:「雖然不像愛人之間的那般愛,但是我想我應該原諒他。」

 

時代的列車轟轟然駛向嶄新的未來,有些人則始終跟不上生命的拍,終身難逃荒腔走板的命運──正如同朱安,她勉力邁開三寸小腳危顫顫前行,一路上尋尋覓覓,或也曾撕心裂肺地「吶喊」過、「徬徨」過(《吶喊》、《徬徨》均為魯迅小說集名),卻還是不免湮失於傳統與現代交錯的歧路上。

 

朱安

 

清光緒四年(西元一八七八年)出生,浙江紹興人。朱安原先家境殷實,自幼即在家風薰染下養成嫻淑溫順的性格;一九○六年,透過魯瑞一廂情願的張羅,「老姑娘」朱安總算和其長子魯迅完婚。這樁銜父母之命的包辦式婚姻注定是不幸的,身為纏小腳且目不識丁的舊派婦女,朱安自然未能蒙得新文學運動健將魯迅的喜愛;然而落足周家中,朱安猶仍恪守婦道,對人恭謙且奉親至孝,體現了中國傳統婦女婉約卻堅毅的一面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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